第1844章 深渊再无回头路(1 / 3)

曾经的圣山,是天下第一圣地。

山门前的剑碑上刻满先贤之名,止戈台上的青石被历代弟子磨得发亮。

春来桃花满山,冬到雪覆金顶,晨钟暮鼓,剑啸如龙。

那时的圣山,有欧阳佑叼着草茎嬉笑打闹,有宋令关抱着酒坛豪饮高歌。

有木叶阁主摸着胡子讲古,有莫道晚坐在屋檐下安静看书…

而白笙箫,永远是那个站在最后方的白衣剑修。

但有时,他会站在最前。

他是圣山的剑,是圣山的魂,是弟子们仰望的师伯,是妖魔闻风丧胆的“白面修罗”。

可如今——

木叶死了,尸骨无存。

宋令关死了,只剩一副身躯,却化作一场雨落在了乐阳。

欧阳佑永远在太初古境闭上了眼睛,一座孤坟,不知有谁会去祭拜。

莫道晚不知所踪,或许早已埋骨他乡。

而白笙箫……

他站在这里,却比死了更可怕。

圣山的脊梁,断了。

圣山的定海神针,碎了。

那个曾经光风霁月的修行圣地,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,和苟延残喘的幸存者。

何其讽刺。

何其悲哀。

……

雨越下越大。

白笙箫依旧在走。

他的白衣早已湿透,贴在身上,勾勒出消瘦的轮廓。

那些纵横交错的旧伤疤透过布料若隐若现,像是一张破碎的网,将他牢牢束缚。

雨水顺着发梢滴落,滑过高挺的鼻梁,落在毫无血色的唇上。

咸的。

不知是雨,还是泪。

白笙箫眨了眨眼,长睫上的水珠簌簌落下。

他忽然停下脚步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

掌心布满老茧,指节修长有力。

这是一双剑客的手,曾经握剑时稳如磐石。

可现在,它在微微发抖。

为什么发抖?

是冷吗?

还是…累了?

白笙箫不知道。

他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,像是有人挖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,却忘了放回去。

远处传来一声雷鸣,轰隆隆滚过天际。

闪电划破长空,刹那间照亮他的脸——

惨白如纸,眸如死灰。

没有生气,没有温度,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傀儡。

缓缓抬头,望向闪电消失的方向。

那里有什么?

他不知道。

也不在乎。

雨幕中,隐约可见一座废弃的凉亭。

亭子很旧,瓦片残缺,柱子上的红漆剥落大半,但总算能挡一挡风雨。

白笙箫走过去,坐在潮湿的木栏上。

流云剑横放在膝头,剑身上的血渍被雨水冲刷,露出一点原本的银白。

他盯着那点银白看了很久,久到雨停,久到月上中天。

月光冷冷清清,照在他雪白的头发上,泛着淡淡的蓝。

夜风拂过,带来远处沼泽的腐臭气息。

白笙箫忽然想起很久以前,圣山也有这样的凉亭。

木叶总爱躺在亭顶晒太阳,宋令关在下面嚷嚷着要他下来喝酒。

有个长老摇头叹气,莫道晚则坐在近晚峰看书,时不时笑一下…

而他自己,通常抱着剑靠在柱子上,看着这群闹腾的家伙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
那些日子,多好啊。

怎么就…回不去了呢?

一滴水珠落在剑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
白笙箫怔了怔,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
干的。

原来,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