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坛,粗糙的指节仿佛在抚摸着一件珍宝。
坛身上,歪歪扭扭地写着“张老三,万记盘剥三斗粮”。
那是他一家老小半个月的口粮啊!
想起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丁,还有李老爷那张永远堆着虚伪笑容的脸,张大叔的心头就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。
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那是他找村里的教书先生写的诉状,上面的字迹虽然歪斜,却字字泣血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树桩折成一只小船,缓缓地放入火堆之中。
火焰贪婪地吞噬着纸船,发出微弱的噼啪声,火星四溅,如同飞舞的蝴蝶,最终化为一缕青烟,飘向夜空。
那青烟,仿佛是他们无处申诉的冤屈,在黑暗中挣扎着,控诉着。
徐怀恩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百姓的沉默,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具力量,它像一把无形的锤子,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内心。
他看见了那些坛子上用炭笔写下的名字和事由,每一个名字,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苦难,每一件事由,都指向万记酒坊的罪恶。
他的喉咙有些发干,想要说些什么,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。
陈皓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,递过来一碗粗茶,茶水带着淡淡的苦涩,却异常的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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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可知,这三百二十八坛,没一坛是为告状才封的?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徐怀恩的心上,“他们本只想换几文买盐米,是万记逼他们把粮食变成证据。现在他们不求钱,只问一句:以后还能信谁?”
“以后还能信谁?”这句话像一把尖刀,狠狠地刺痛了徐怀恩。
他猛然抬头,看着眼前这张平静而坚毅的脸庞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当然知道万记的罪行,也知道王显的贪婪,但他更清楚,在他们的背后,盘踞着一股庞大的势力,一旦触动,必将引来狂风暴雨。
“若我查到底,恐遭罢官。”徐怀恩的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一丝无奈和彷徨。
陈皓轻笑一声,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,也带着一丝坚定,“可若你不查,他们连‘信’字都不会写了。”
话音刚落,窑洞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,三下,间隔均匀,节奏清晰。
是赵九渊用铜牌叩击地面发出的声音,那声音,正是那夜不合规的更声。
百姓们齐刷刷地抬起头,目光如炬,汇聚成一道道炽热的光芒,射向窑洞的入口。
他们没有说话,但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——他们信任陈皓,他们相信徐怀恩,他们渴望正义。
徐怀恩的身体微微一震,他看着那些充满期盼的目光,心中所有的犹豫和顾虑,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。
他猛地握紧了拳头,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。
翌日,徐怀恩再次升堂,召集王显的旧部问话,这一次,他的目标是飞鸽传书的源头。
谁都知道,那些密报是王显与外界勾结的铁证,只要找到源头,就能彻底扳倒王显。
然而,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原本对王显忠心耿耿的师爷,竟然当堂翻供,声称“所有指令皆出自王府”,并且呈上一封盖有镇南王印的密函。
那密函的内容赫然写着:“约束钦差,勿扰地方。”
“哗……”
堂下顿时一片哗然,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。
镇南王,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叔叔,手握重兵,权势滔天。
如果此事真的与王府有关,那么徐怀恩的处境,将变得极其危险。
薛烈按耐不住,猛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,就要上前理论,却被副统领以“越职”为由